第51章(第2/3页)

天底下哪有瞌睡送枕头的好事,还来得这么巧。

伊莎贝尔眸光微动,却并没有多说。

当务之急是给海因里希解毒,其他的以后再琢磨。

她接过药材,仔细做好标签,又写了一张单子:“吩咐厨房,按照清单炖药,一天三次,准时看着公爵喝下。”

维克托推了推眼镜,稀奇地打量好几遍。

自从目睹伊莎贝尔力挽狂澜的风采,他已经和艾米丽一样,养成了从不质疑公爵夫人决定的习惯。

即便清单上要求公爵每天喝下来历不明、散发着苦味、一看就令人崩溃的黑乎乎药汁。

一连几天,查尔维斯上空弥漫着东方神秘药草的怪味。

女仆们蒙着鼻子煎药,私底下怀疑公爵夫人是不是有了继承人的身份,想直接弄死公爵。

不过这话只敢在心里说说。

因为伊莎贝尔每天都过来查看,确认海因里希有没有因为太苦,偷偷倒掉。

好在公爵很老实,每次送出来的药碗都是空的。

女仆们感叹,公爵的恋爱脑也是没救了,连这种看起来像泡了三天三夜鞋底子的药汤也吨吨吨喝了。

伊莎贝尔当然看得出来大家颇有微词。

可那又怎么样?大权在握的人不需要向别人解释。

从墨伦维克回来以后,薇奥莱特夫人彻底将管家权交给伊莎贝尔。

仆人们因为被“软禁”的经历,都知道新任公爵夫人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主仆之间完全没有不听使唤的磨合期,个个乖顺得不像话。

像这种炖邪恶东方药汤的事,撸起袖子说干就干了。

连续喝了一个月的中药,伊莎贝尔确认海因里希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查尔维斯很大,要想刻意躲开一个人,可以一个月都不见面。

但伊莎贝尔决定,是时候把这个缩头乌龟揪出来。

昏暗卧室里。

再次喝下苦得舌头失去知觉的药汤,海因里希靠在床上,平复呕吐的欲望。

他合上眼小憩。

这些天,他其实没有睡过好觉,一直昏昏沉沉,半梦半醒。

梦里,年幼的海因里希,跟在爷爷和父亲身后,向着玛格丽特雕像宣誓——以斯宾塞之名,传承玛格丽特荣光。

小小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斯宾塞的荣耀。他只知道要像爷爷和父亲一样,为家族奉献自己的全部。

一转眼,小海因长大,继承长辈遗志。

低头,却看见胸膛破开大洞,鲜血淋漓。

他倒在血泊里,巨幅狮子旭日旗将尸体吞噬,彻底完成奉献。

“咚咚——”

平稳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拧动门把手的动静。

海因里希睡眠很浅,几乎同一时间就睁开了眼睛。

“谁?”

黑暗里,伊莎贝尔拎着煤油灯走进。

光源照亮昏暗的房间。

看见是她,男人猛然偏开头,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已经喝过药了,你来做什么?”

伊莎贝尔拎着灯:“看看你。”

海因里希撇开视线,似乎觉得那抹光亮很刺眼:“不用,你出去吧。”

伊莎贝尔的视线扫过他手腕因为反复摩擦而糜烂的伤口,又看向床脚的铁链,径直走上前。

海因里希迅速提高声线:“我说了,请你出去!”

伊莎贝尔没动,她又往前走了两步,灯光落在她裙摆上。

海因里希立刻从床上起身,远远避开她。

伊莎贝尔继续往前走,一步,两步。

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她缓慢而坚定地靠近。

“别过来!”海因里希开始后退,“我让你出去!听不明白吗?!”

他的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终于,他嘶吼着,像发怒的凶兽,试图以此吓退她:“滚出去!离我远远的!”

灯光下,伊莎贝尔安静地看着他,始终没有后退。

海因里希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迎着对方平静的视线,像是力气终于耗尽。

他垂着头,黑发遮住眼睛,嗓音嘶哑:“别靠近我,拜托了……”

伊莎贝尔停在他面前,蹲下身。

她的视线与他平齐,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以及那层薄薄的、快要溢出来的水光。

“海因,你的毒已经解了。”她说,“现在你很清醒,就算不清醒,在有防备的状态下,我能够自保。”

“谁知道这样的清醒能维持多久?”海因里希笑了,笑声比哭还难听,“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是个疯子!会在梦里掐死牧师,新婚之夜差点杀死自己的妻子……”

他猛地拽开睡袍,露出胸口纵横交错的旧疤——有战场的刀伤,有自己失控时划的口子,“你看!这些都是我疯癫的证据!斯宾塞家的继承人,是个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