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母女 “母后怎么这样……父皇,儿臣有……
楚元煜曾因水患头疼到一病不起, 卫湘那时就说过他们两个不能都病倒,否则不说朝中,宫中就要乱了。
这话现如今一语成谶, 凝妃听闻“陛下头疾发作昏了过去, 皇后娘娘喝得酊酩大醉”的时候人都懵了, 木然良久, 匆匆去见文丽妃, 商量如何稳住局面。
只是卫湘说这话的时候对朝堂尚且没什么沾染,这两年她却已称得上深入朝堂。当下这样“一语成谶”, 宫里有文丽妃和凝妃镇着,倒没出什么乱子, 朝臣们却真如她所料般乱了。
也是年后的这个契机帮了她。
因皇帝与百官都是从腊月中旬就开始休假,这其间真有急事要事虽也会议, 但有些半急不急的就都放着了, 一个月下来总会积攒许多,就等着年后处理。
除此之外,年节时有还有各地使节前来朝贺, 这种事项里虽大多都是“虚礼”,可事关邦交,总得有始有终, 来时接风去时饯行,再虚的礼也不能免。
皇帝赶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内外事务都会耽搁不少。而且这变故又突然,文武百官都没什么准备。
因此众臣在听闻次日清晨免朝时就焦躁不安起来。鸿胪寺的人立时想到了这几年常在朝堂上出现的皇后,就理所当然地问:“陛下抱病,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可还出来理事?”
他想,一国之母若能来为番邦使节饯行, 也合乎礼数。
然而御前的人苦着张脸:“皇后娘娘这几日心情不好,喝得大罪,也不便见人。”
那可怜的鸿胪寺官员差点晕过去。
长秋宫里,卫湘灌下一碗酒后提笔就写“楚元煜”。
琼芳按吩咐守在她身边,乍见天子名讳赫然出现,吓得马上就觉得这个得烧。可她旋即从那清晰的字迹意识到,卫湘这会儿酒劲儿还没上来,这就是她想写的东西。
她小声问:“娘娘,这个不烧是不是?”
卫湘嗯了一声,声音果然还很清醒:“类似这般的都不烧。”说着瞥了眼案头的酒坛,“再给我倒一碗。”
琼芳忙依言倒酒,卫湘就这样边喝边写,先写了一整页的“楚元煜”,又写了一整页的“陛下”,而后再是一整页的“楚元煜”。
因酒意渐重,这三页字越发的凌乱,到了第三张,前半页错字、丢字已很多见,后半页更是难认。
第四页,琼芳终于知道她要烧的是什么了。
此时她已醉得瘫倒在桌上,脑袋枕着左臂,目光惺忪。右手强撑着还在纸上写字,写了几个“楚元煜”之后,忽而写出了一个“容承渊”,往后又这样写出两个,凌乱不堪地占满了整张纸。
琼芳心下既惊恐也唏嘘,麻利地将这张纸从她手底下撤出来,丢进炭盆烧了,更以铁签子翻弄一翻,确认已尽数化灰才算安心。
她就这样边灌酒边写,一直从傍晚写到天色全黑。
其间两个孩子都来过几回,全被宫人挡了回去,天黑时她喝到吐了,正碰上云宜又一次到了殿门口,听到动静硬闯进来,和琼芳一起扶她时云宜急得想哭,但在看到桌上那些写满父皇名讳的纸时,云宜一下子冷静了。
她的泪意全然消退,站起身,跟琼芳说:“姑姑好生照顾母后,我会告诉恒泽放心,不会再来搅扰。”
琼芳睇了云宜一眼,视线触及她眼中的沉稳,心底颤栗着萌生出一种钦佩,颔首道:“殿下放心。奴婢帮不上别的忙,但一定保娘娘凤体无虞。”
“辛苦姑姑了。”云宜垂眸一福。
虽福得很浅,但哪有公主向女官施礼的道理?琼芳虽正为大吐不止的卫湘顺气,仍艰难地侧身避了避,道:“殿下使不得。”
云宜再度望向侧旁桌子上的纸页,目光清明:“现下是咱们共患难的时候,母后既稳住了,咱们就得帮她成事才好。我猜明日御前会有人来,但此事因容掌印而起,容掌印最信重的那几个大概都会避嫌,不会轻易过来。我要姑姑做一件事,到时务必要求他们来一个,最好是张为礼。”
琼芳顺着云宜的视线看了一眼,明白了她在想什么,沉息道:“娘娘不曾特意吩咐,想必顺势而为也无妨。若专门叫张为礼去,未免太刻意了。”
云宜道:“母后身陷其中,难免过分谨慎。实则御前宫人都有分寸,张为礼深得掌印教诲,最通此道,自能让刻意的事显得不刻意,姑姑不必过虑。”
琼芳听她这么说,斟酌再三,终是沉下心点了头:“奴婢尽听殿下吩咐。”
云宜垂眸又言:“那这边就交给姑姑了。我去见怡母妃一趟,或会回来得晚些,姑姑不必担心。”
琼芳一怔:“殿下去做什么?”
“姑姑还是不知道的好。”云宜颔首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