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年初一, 清早起来开小家祠,摆供品,烧纸点炮, 拜祭牌位。
宝诺昨夜没睡好,下楼有点迟, 谢司芙抱着馒头,谢倾烧纸钱, 伍仁叔摆放蒲团,已然准备就绪。
“做了游影还赖床么?”
冷峻的声音传来, 宝诺脚步微怔。
是谢随野。
那双不可一世的眼睛往她身上瞥了眼,宝诺便确定他是谢随野。
“可见惊鸿司的纪律也不过如此。”
他手执三根线香,身姿挺拔立于神位前, 双手捻香抬至额前, 缓缓躬身行礼。
宝诺默然站到后边,一起跪拜磕头。
今年不太一样, 牌位罩纸, 写上了逝者名讳,最中间的是谢随野的母亲谢昭颜,左后两位是谢司芙的父母,右后两位是谢倾的父母。
除了昭颜姨母外, 另外四人宝诺并不认得,但从称谓能看出亲缘关系。
这就是他们的秘密。
“大哥。”谢司芙抱着馒头跪在蒲团上,眼中溢满泪珠子:“我们的仇报了吗?”
“嗯。”
谢倾也难得面容沉重:“可恨我不能亲手血刃仇人。”
谢随野道:“你们安然无恙,好好过下去,才是父母想看见的。”
谢司芙抵着馒头的圆脑袋:“好孩子,给外祖父外祖母磕头。”
一言未落,啜泣声吞没话语, 多年以来的心酸隐忍陡然得以宣泄,如洪水决堤,要大哭一场才能纾解。
馒头也被弄哭,谢司芙抱不住,交给了伍仁叔。
“大好的日子,何必如此伤感。”谢随野转过身来:“如今也不必再遮掩,若你们想改回原本的姓氏,随时可以。”
谢倾和谢司芙相互看了眼,不约而同沉下肩:“我们自己知道就是了,不必刻意对外宣扬,否则引起更多事端。”
谢随野点点头,视线越过他们,投向后面的宝诺。
“发什么呆呢?”
她回过神,对上他凌厉的眼睛。
“我有事问你,”谢随野往楼上招呼:“跟我过来。”
宝诺不明所以,起身随他入东厢小楼,走进他的房间。
谢随野拉开桌前的圈椅,掉个头,大喇喇歪坐其中,将她上下打量个仔细。
“长高了。”他用冷淡的语气陈述了一句废话。
宝诺由着他瞧,并未觉得不适。
必须承认,谢随野的目光极具侵略性,他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从不藏着掖着,更不管你心情如何。
放在以前,宝诺是会生气的,因为总觉得他没安好心,故意想看她发窘。
可现在心态不一样,她很得意自己身体的变化,从一个圆润的小胖妞长成高挑匀称的女子,挺拔,修长,血气十足,再也不是与他初见时那个瘦弱跛脚的豆芽菜。
“看见了么?”谢随野举起他的右手。
宝诺刚才就发现他手缠纱布,裹得像只粽子,只露出几根修长的手指。
“昨天晚上你把谢知易怎么了?”他忽然这样问。
宝诺怔住,嘴唇微微张开。
谢随野饶有意味端详她的神色:“又或者说,他把你怎么了?”
宝诺:“我不明白。”
谢随野勾起嘴角,要笑不笑的神情:“昨晚他拿砚台把自己的手……哦不,把我的手砸成这副鬼样,你说你不明白?”
宝诺心下大惊,上前一把扣住他的胳膊,愕然盯住纱布包裹的地方,额角突突直跳:“严重吗?”
谢随野:“你很担心吗?”
“是我在问你!”
他无谓地耸耸肩:“骨头没断,应该不算严重吧。”
这叫什么话?!宝诺咬牙,也不敢乱碰,脑子里只要想到谢知易昨夜回房如何自责懊恼,如何怨恨自己这只手,如何拿起砚台……她心口堵得没法呼吸。
谢随野凝望她担忧急切的表情,漆黑瞳孔晃颤,红润的嘴唇抿起,小巧鼻翼随紧张的呼吸而微微抽动,捧着他胳膊的手小心翼翼。
令人愉悦的触碰,他不由自主享受其中。
“轻点儿。”谢随野说:“痛得要死。”
宝诺额头的汗都出来了。
谢随野拨开她毛茸茸的衣领,看见了颈脖处的掐伤。
“是因为这个?”
宝诺没有回答,也没有制止他的手指若有似无缓缓蹭过脖子,有点痒,奇怪的触感。
谢随野问:“怎么不躲?”
“什么?”
“扯开领子这种行为,不应该生气么?”
宝诺:“你是我哥,又不是陌生男子。”
谢随野瞥着她,似笑非笑,问:“哥哥就可以扯妹妹的衣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