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白银阵 我唤她玉霖,她就是玉霖。……(第2/2页)
“我做不了。”
张药迎向登闻鼓影,“之前她不让刑部带走余恩等人,是不想这些人不明不白地,死在刑部狱中。如今无所谓了,你们想杀就杀吧。”
他说完转了身,“今日镇抚司阻拦刑部行刑,我的确没有取得天子的驾帖,此举违《律》,乌台要弹劾,我来认罪。但只要明日大朝之前,刑部狱死一个天机寺的僧人,我亲执驾帖,拿问刑狱众役。”
“是,我明白。”
赵河明在张药身后退了一步,揖道:“耳提面命,在此谢过。”
一日之间,余恩为刘氏女扶乩寻物,寻出金银万量的消息不胫而走,满城尽知。
北镇抚司在刘影怜的指引下,在菩提塔废墟下的藏冰窖中,挖出了满箱满箱的白银。镇抚司并兵马司两司人马,沐着难得梁京夕阳,深挖数米,终于在申时之前,将所有的白银的全部挖出。
金阳在尘灰上铺开,满地焦灰扬起,在众人眼前成烟作雾。
不知道是因为白银难腐,还是因为此处并不是这些金银的旧藏之处。大部分的木箱甚至没有封盖,最初土破银出之时,立在冰窖上的所有人,都看直了眼睛。
张药靠在一块佛像的残躯上,静静地看着镇抚司众人初略地点查着那些木箱。
他不穷困,甚至也算是梁京城内的一等人,虽然深居简出,那也是因为他常年想死,对吃穿失去了兴趣,大把大把的金银买成了一口一口的棺材,虽然暂时还死不了,但他总想着有一日能挑到一口最喜欢的,让他平静地躺进去,邀诸天神佛,万千恶鬼,赐上他几钉,钉死他的神魂,再不要为害人间。
他对真金白银冷情冷性,可他身处之时,毕竟是国计凋零的奉明年。
郁州城苦守多年,反复陷落,两面势弱洲县,在叛军的攻势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城破将死,民逃兵散,郁州守到今日,几乎守成了一座孤城,屯田的军户跑得不剩几个,军饷连年不至,守城军士气低落,朝廷拼命催着速胜,试图以此来节约军费,可那仗却打得一天比一天烂。
眼见若郁州陷落,贯通南北的运河,就要失去转运要害……
此刻破土而出的真金白银啊,怎不令内廷外朝,引颈相向呢。
张药换了一个姿势,麻木地看着众人满脸惊骇地在金银中穿行,直至杜灵若风尘仆仆地从牌楼后走赶来,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身上的官服未脱,奔至张药面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在司礼监风闻,天机寺挖出了两百万量白银!掌印今儿不在宫里,我一众秉笔随堂,吓得脸都白了,不知是喜还是祸,还不敢上禀呢。我想着……你在外头,这事你不可能避得开,问你才是准的,这……这是真的吗?啊?”
张药冲着废墟中的箱子扬了扬下巴。
杜灵若有些踉跄地走向那一排排装着白银的木箱,身处其中,四下环顾,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了下去。
“天啦,天啦……”
他口中重复着这几句话,愣是半天都没能站起来。
张药站直身子,招手换来点算的缇骑,问道:“粗算多少?”
缇骑答道:“约一百九十万量白银。”
一百八十万量白银。
张药至此才明白,玉霖所谓的“三万金”只是一个虚数而已。
“谁找到的……谁找到的啊?”
杜灵若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复奔至张药面前,“这可了不得了,朝廷连年挖银,富年也不过才得五百余万量,且不说什么盐铁税了,当年户书大人何礼儒,亲自南下巡盐铁,也不过三百万余,这怎么……陡然间……”
杜灵若惊得舌头都有些不利索了,“到底谁寻到的?真的是那个刘氏女和天机寺的余恩吗?”
张药不置可否。
杜灵若抬头望天:“这些人,得飞到什么地方去啊……”
张药想起玉霖那句话:“不要在陛下面前抹杀我。”
复又想起她的毒伤,不禁问道:“你说许掌印不在宫中?”
杜灵若这才稍稍回过神来:“对,怎么了?”
“他不是不住外宅了吗?”
杜灵若道:“掌印的去处,我怎么好过问……”
“玉霖受伤了。”张药低声道。
“什么伤。”
“毒伤。”
杜灵若忙抹了一把脸:“我这就替你寻掌印去。”
杜灵若去了就没再回来。
夜静风落,张药独骑回家。
家门口,一架素帷马车停在拴马柱前。马车下立着两个素衣仆从,见张药过来,忙躬身行礼。
院内灯火透亮,饭菜飘香。
许颂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