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抽丝日 她与有荣焉,与有荣焉,与有荣……(第2/3页)
她想起了皮场庙凌迟她的刑台,想起了刑台下戏谑玩味的目光,想起了那些侮辱她的言辞。它们曾经深深地刺痛过她,但此时玉霖却不再觉得难受了,她抬起手中的茶盏,对着面前的虚空,一饮而尽。
作文的张悯,是个很好的女子。
玉霖与有荣焉。
与有荣焉。
与有荣焉!
张药望着坐在众人中的玉霖,她面上挂着真切的笑容,令张药不禁动容。
许颂年在旁叹笑了一声,抱起手臂寻空处坐下,对张药道:“这是我这一辈子,最想让你姐姐得到的东西,如果救她出囹圄,会抹杀这一切……”
“那真可惜。”
这一句是张药说的。
许颂年没有否认,只含笑点了点头,复道:“是啊,那真可惜。”
张药压下围帽,转身朝茶社外走。
他没有去寻玉霖,一路上都在想许颂年的那句话——是我这一辈子,最想让你姐姐得到的东西。
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东西,张药其实并不能完全想明白。
但他想清楚了——喜欢一个人,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不要遮蔽她。
于是,张药决定信任玉霖,交给她。
转眼到了堂审这一日。
因舞弊之案,刑部审得过于粗糙,被吴陇仪等人狠参了一本,乌台提请,启三堂重审。因此,张悯被带至了大理寺的公堂。
这一处公堂,玉霖曾经跪过,有意思是,作为淫犯的张药也跪过。
张悯上堂之时,见首座坐的是大理寺卿毛蘅,下首两侧则分别是刑部堂官和御史台的总宪吴陇仪。
堂上已有郑易之跪候,其旁跪着江府的掌事的家奴吴宝来,另有一人因有功名在身而免跪在立,正是江家今年下场的子弟江崇山。
张悯被带至郑易之身旁跪下,堂上吴陇仪与毛蘅对视了一眼,毛蘅遂先开口道:“之前的卷宗总宪都看过了,昨日我们三堂也汇齐拟了一份鞫纲,今日就照纲起问。张悯。”
张悯抬起头:“在。”
“这舞弊之文为你所作,此样倒可认定。照你供述,你是受江府管事吴宝来之托作文,今且问你,你作文之时,可曾知晓此文用作何事?”
张悯摇了摇头,“吴宝来告诉我,此文不过为范,供江家子弟参考,我并不知道他们会将它用来行舞弊之事。”
江崇山与吴宝来二人,之前只当此案已经赵首辅之手,干净利落得了结了,想后来也不过使些银子,借枷刑和杖刑悄悄杀了郑易之,来个死无对证,如此一来,就算日后,此文流传出来,被张悯知晓,事关舞弊大罪,她也不会造次。哪里能料到,郑易之还没死,张悯竟不知被谁指引,在郑易之面前,当众自首,闹得人尽皆知,不得不启动三堂重审。他们毫无准备,简直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像郑易之一样,胡乱地喊冤。
“大人,她冤枉我们!我们从未托她作文!更是看都没看过那篇文章……我们……”
“无用的。”
张悯侧过身,“我送文章那一日,在路上偶遇镇抚司千户李寒舟,李千户因恐我奔走辛劳,遂替我去江府送文。我在贡院门前自首之后,就入了刑部狱,我不可能和李千户串供。因此我所说是真是假,大人一问便知。”
毛蘅道:“去镇抚司,传李千户。”
江崇山听完,不瞪口呆,口中急道:“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这就是你设的圈套,圈套,你们一定串通好了吧……”
吴宝来听了自家少爷的蠢言忙不迭地说道:“爷慎言啊……”
张悯道:“我没有设什么圈套,但你说是圈套,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好像有人引一条路给我们走,我和李千户也被圈在其中。可我一点都不后悔。你们这些人,存恶毒的心,偷窃我的东西,害无辜的人,为所欲为无法无天,你们真的以为你们死不了吗?”
“贱人……”江崇山被张悯气得失了智,竟当堂骂道:“真是个贱人!”
张悯冷笑:“就会骂这个。”
张悯抬高了声音:“是个女人你们就骂贱人,我家中的玉姑娘是贱人,如今我也是贱人,可你们舞弊害人,你们就不贱吗?”
“够了!都住口!”
毛蘅不得不拍案呵止,吴陇仪脸上也不大好看。
大理寺门外,是时行来一辆马车,车内的赵河明杖伤尚未全愈,扶着宋饮冰的手勉强了下了车。宋饮冰撑着他的身子道:“老师身上才好些,何必亲自过来。如今审案的堂官也定了,这江崇山又是师母的胞弟,您要避嫌,也上不得堂去,倒不如回府休息的好。”
赵河明摆了摆手,“我在病中你们一样都不告诉我,殊不知此案也许没有你们看得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