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郁州雨 分明贵族妇人,何故披头散发,……(第2/3页)
张容悲夫妇将女儿和女婿留在棚内,自己出去查看,奈何那人只喊了几声,就不知被何人掩住口鼻,不过须臾,便不知去向。
然而人去之前,张悯却透过工棚破败窗户,在高高的堤坝上,看到了一个清瘦的身影。虽看不清面容,却知那人长衫广袖,珠钗满头。
分明贵族妇人,何故披头散发,夜奔城外堤坝之上?
张悯疑惑不解,问母亲时,母亲也悲容垂泪。
谁想第二日,郁州王府传来一个消息—王妃赵氏忽患疯病,已经见不得人了。
一时闹得城内满城风雨,街头巷尾,人们皆掩着口鼻偷偷议论。
“王妃疯了?”
“是啊,听说是中了什么邪,突然就发了疯,在府里胡跑乱闹的,昨儿夜里竟还跑了出去,被王府的人带回去后,越发厉害了,说是连她自己亲生女儿都想掐死,如今被王爷关起来了。”
“连女儿都掐,那是真疯了……疯了啊……”
再后来,堤坝真的塌了,她在汹涌的洪水中见到了那个疯了王妃。
她怀里抱着紧紧抱着一个年幼的女孩,洪水不断朝她口鼻中灌去,她拼了命将女孩送上船来。
“我没疯……你们救救我……救救我的女儿……”
“疯了……疯了……疯了……”
张悯重复着这两个字,思绪渐回,身后已有人去撩她的衣衫。
一股羞愤由心底涌出,刺破五脏六腑,竟令她作呕。
然而她却哭不出来,连将才含于在眼底的泪,此时也干冷了。
番役摆下阵仗,其中便有一人,伸手要去解张悯的腰巾,那手正要触碰到张悯的身子,却被另一只手猛地挡了开去,与此同时,毛蘅耳边又想起了那个让他一听见就头痛欲裂的声音:“毛大人,且暂缓动刑。”
又是她。
毛蘅摁住太阳穴,心中暗吼:“怎么又是她啊!”
事实上,这一声不仅惊了毛蘅,后堂内的赵河明也是头皮突跳,几步走至穿堂,透过毛蘅身后的那扇与穿堂相连的侧门,竟看见了玉霖。她先进了堂,从外门倒堂上,无一人阻拦,赵河明心道“不好”,而后果然看见宋饮冰随在玉霖身后,竟是亲自将她护送了进来。
赵河明闭上眼睛,手指在袍袖中暗暗握紧,忽又颓然松开。
人立在穿堂内忍不住摇头,自嘲般地笑了一声。
此时堂上,毛蘅肩膀又沉又酸,如同扛着两颗头。
他已经和玉霖打过很多次交道了,深知她来堂上,则必生变故,不禁朝堂外道:“谁带她进来的?这是三司的公堂,怎可纵她乱闯。”
话音刚落,便听宋饮冰应道:“回大人,是下官带她进来的。”
“宋司狱何故……”
宋饮冰对答道:“此女供说,本堂人犯张悯,尚有冤情未明,经下官查证,确有其事。因此,下官带她上堂对词,待三位大人公断。”
吴陇仪问道:“人犯已供认罪行,冤情何处啊?”
宋饮冰并立即应答,而是看向了玉霖。
是时,张悯也拧过头来,但见玉霖就跪在她身后,灰色的素衣裹了满身,腰悬一块焦石,不施粉黛,洗尽铅华。
那寡素的一张脸,和去年扮作男装时一模一样。
“阿悯姐姐。”她温声唤张悯。
阿悯心底一软,不禁朝她腰间看去,目光落在悬石上时,怎么也移不开。
“来做什么?”她颤声问她。
“我来和他们再斗一次。”她直截了当,一面说一面搀住张悯的胳膊,有些艰难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随后弯下腰,众目睽睽之下,认真地替她系好腰上的巾带。
“阿悯姐姐。”
她受过拶刑的手指,至今仍不灵活,系巾也系得很慢,连带说话的语速,也跟着放缓了。
“别怕。”
说完又抬起手来,替张悯拾掇好早已散乱的发髻,随后垂手跪坐,望向张悯,平声道:“去年在这样的地方,我没有一点谋划,虽在官场,却自负又愚蠢,因此救不了刘氏还害了我自己。但今年不一样,我长了一岁,受过苦,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活过,知道平民百姓的处境,所以……”
张悯打断她:“玉姑娘,我不需要你救我,况且女人是救不了女人的。”
刘氏受死前说的也是这句话,玉霖并没有反驳张悯,只是轻轻握住张悯的手腕,温声对她说道:“谁说的?”
“玉姑娘啊……”
玉霖没再纵张悯说下去,挪转膝盖,迎向毛蘅道:“民女请大人施恩,暂缓施刑,容我将此案隐情禀明,届时再一并论罪。”
毛蘅没有言语,愤懑地坐回堂椅中。
吴陇仪见此,起身道:“你且禀来。”
玉霖看了一眼侧门,门扇虚掩并不能看见后面的穿堂,但玉霖明白,赵河明一定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