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劫囚道 你坐好,不要妨碍我。(第2/3页)

吴陇仪立即召来一番役,令道:“去城里问,哪里能寻到鲜桃……”

“不用了。”

玉霖垂头笑了笑:“再好的桃子,都比不过秋天南方运来的李公桃。我这人口味挑剔,死前就更不想将就了。”

她说完,高高地举起双手,铁镣垂下,晃荡在她的头顶。她尽力地舒展开身子,有些荒唐地,当众撑了一个懒腰。

然而手刚刚垂下,眼底就泛起一阵潮热。

忍了整整两个时辰,没漏一丝破绽,她尽力了,可她真的好难过。

她要死了,且她没有办法再像去年那样,亲自救她自己了。

她很想哭,很想已然记不起样貌的母亲,很想刘氏,很想她们真的化过神灵,来刑场上,救她一命。

吴陇仪看见了玉霖眼底的眼泪,甚是不忍,然而前面已有人催行,他也只得道:“走吧。”

说着轻轻拍了拍玉霖的肩膀:又道:“若你还有要交代的事,刑前……皆可告诉我。”

玉霖点头:“好,多谢总宪大人。”

吴陇仪撇过头,暗叹了一声,方令道:“带走。”

也许是天色尚早,道上并没有太多的行人。

解囚的队伍带着玉霖静静地朝皮场庙前行,下了大半个四月的大雨虽停了,天却冷得越发厉害,行在前头的差役忍不住看了看天空,轻道:“怎么风一停,就起雾了啊。”

“这就是天太冷了。”

“哦,那……会不会下雪啊。”

这一声刚说完,身旁立马有人提醒那说话的人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两个番役的话音刚落,行在前面的番役忽然顿住了脚步。

“这……”

吴陇仪忙问道:“怎么了?”

玉霖抬起头,她眼神太差了,除了看见大片大片不知道何时而起春雾,便再看不见其余任何事物。然而就在这一片迷魂之中,她却清晰地听见了一声她无比熟悉的马嘶声。

透骨龙?

是透骨龙吗?

玉霖喉咙一热,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确认那马嘶的来处,急促的马蹄声便已从前面传来,顷刻之间就已经逼到了一行人面前。

玉霖朝前行了两步,一匹白马猛地从冷雾间破出,马蹄高扬,一下子就撂倒了行在最前面的两个番役。

透骨龙。

玉霖总算是看清了那张马脸,那张和张药越长越像的马脸。

与此同时她想起了那番对话——

“他日刑场再见,你会怎么样?”

“我一定不再旁观,我一定会救你。”

玉霖喉咙一哽,却被牵住了械具,朝后拖行了几步。

“有人劫囚!有人劫囚!”

番役反应过来的时候,押囚的队伍已经被透骨龙从中间破开一条道,番役忙各自拔刀,刀刃划过透骨龙的马背,引得马儿一声凄鸣,然而它却并未因此停下,毫不迟疑地朝着人群中的玉霖奔去。

眼看刀剑无眼,吴陇仪忽然高声呵道:“不得伤到人犯!”

这道令下得有些古怪,众人一愣,举刀欲砍的人也迟疑了。

就在霎那之间,透骨龙已在玉霖面前陡然停下,与此同时,有一人从斜道破出,刀未出鞘,却轻而易举地将玉霖身后的两个番役掀翻在地。

那人身着夜行紧衣,一把挽起透骨龙的缰绳,翻上马背,正要反身朝玉霖伸手,却见那只手早已向他伸来,甚至拉住了他的衣袖,用力不轻,下一瞬,竟拉垮了他的肩袖。

“救我!”

果然是个拼命想活的人啊。

哪怕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那人还是抽空扫了一眼自己露在袖外的肩膀,无奈道:“拉我的手,别拉我的袖子。”

“好……好!”

玉霖果然迅速握住了那人的手,十指相扣时,那人猛一使力,一把将玉霖带上了马背。

“你抱稳了。”

“放心,我死也不会撒手的。”

那人无言以对,因为身后的玉霖将就手腕上的镣链,已然死死勒住了他的腰身。

那人狠拉缰绳,猛调码头,手中的刀顺势横扫,一举拨开了前来阻拦的差役。

“走!”

伴着背后吴陇仪不合时宜地高喊:“不得伤及百姓!刀剑留心啊!不得伤及百姓!”透骨龙再度迎头破开人群,踏碎道中积水的坑洼,一骑绝尘,朝着水关门的方向飞奔而去。

众番役朝吴陇仪看去,却见吴陇仪正亲自扶起道旁一面被将才的混乱撞倒的酒旗,那旗子将一直立起来又倒了下去,吴陇仪执着地将它扶直三次,方喊了一句:“你们愣着做什么,追人犯啊!”

寒冷的春雾里,玉霖将已经冻得僵硬的脸紧紧地贴上了那人的后背,那人耳光顿热,不得不说道:“你坐好,不要妨碍我。”

回应他的是一声:“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