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对于他的话,季舒并不愿意去细想,生活很复杂,改变太难,不如放弃无意义的思考。

“谢谢,你讲得很对。”

方恺看出她这是礼貌的敷衍回答,检讨了自己是否话太多,她并不想听。

他认为对的事,就一定会去做。这种固执,也体现对旁人的要求,如果明明是对的,有什么理由不去做?

他不是不能看到人身上的贪婪、犹疑、恐惧与懒惰,但还是觉得,人应该为自己负责。

对于亲近之人,他难免会要求对方做他认为对的事。这是固执,也是严苛,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改掉这个毛病。

“抱歉,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

“每次听你说抱歉,我都觉得受宠若惊,况且这还很没有必要。”季舒朝他笑了下,“朋友间就是会交流想法,不是吗?”

“还以为你只将我当上司。”

“不会。至少现在,我把你当朋友。”

“那我很荣幸,能成为你的朋友。”

他说这话时都面无表情,季舒只能开玩笑缓解气氛,“你抢了我的台词,让我无话可说呢,还是嘲讽我不知道自己斤两呢。”

方恺下意识想解释自己没有嘲讽,可看着她轻松的坐姿,哪里有认真的意思,他克制住了解释的冲动,“那你多少斤两?这么瘦,没多少吧。”

“问女人的体重很不礼貌。不过我确实不知道,都很久没上称了。”

方恺笑了,“你该多吃点。我印象中你就吃过一次晚饭,还是我要求的。”

季舒真记不起来了,脱口而出一句“什么时候”。

方恺看着她,提醒着记性很差的她,“在高铁站前,你还给我摆臭脸那次,不记得了吗?”

季舒这才想了起来,那次她接到一个很不愉快的电话,事后再回想,她都不免再难受一下。可不知为何,身处此地,记忆重现时,她就只当寻常,让事情这么过去了。

而看着他眼中似是带着鄙视,嘲笑着她记性不好,季舒率先攻击了他,“你不主动提吃晚饭,我怎么敢说?我饿着肚子,也得珍惜你的时间。”

“行,我的错。”

“你知道就好。”

“那你这意思是不是,只要我主动提,你就不能不答应。”

他倒是会曲解,季舒瞪了他,“当然不是。”

“为什么?你不应该答应吗?”

他这巧妙地用上司身份来压她,季舒笑着回他,“按照您的身家,请朋友吃顿饭,该是人均四位数的水准吧。”

方恺皱了眉,“把我当朋友,为什么要用您?”

季舒反问了他,“把我当朋友,为什么一定要我答应?”

她很有原则,是他的错,方恺道歉解释着,“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起来都没请你好好吃顿饭,也没考虑过你饿不饿,所以想请你吃饭。”

他这么认真的道歉,季舒倒觉得自己严肃了,刚才只是玩笑而已,她随口应下了,“我知道。我只是在委婉表达,请我吃顿贵的。你非得逼我说的这么直白吗?”

心松了下,方恺笑了,“好,那我们以后每次吃饭,人均必须得四位数。”

季舒也忍不住笑了,“那倒不必,麦当劳也挺好吃的。”

“去麦当劳,你一般点什么?”

“麦香鱼。”

“好。”

季舒都不知他在好什么,难道真要请她吃麦当劳,她补了句,“最好是贵的,麦当劳外卖就行,没必要出门吃。”

听着她这句回复,方恺都得检讨自己,他到底干了什么,她会觉得需要加个补充说明,“放心,一定请你吃贵的。”

他这话说的,搞得她在讨饭似的。不过这是开玩笑,说什么都行,下次出差遇上,还不知是猴年马月。

外头应酬正酣,其实于他这种级别而言,这算得上是种享受。权力带来的快感,总是比单纯的金钱消费来得迅猛而更具成瘾性。此时远离喧嚣,他们靠得很近,季舒能体会到他的轻松感。

有些问题不该问,可在空间的限制里,边界感也会被混淆,不再是泾渭分明。像是笃定他即使不想回答,也不会介意她的越界,季舒试探着问出口,“还以为你会享受这个聚会,毕竟你才是促成局面的人。”

“没必要,促成局面的人不是我,是授权给我的人。”

“可是那人是你哥,你们是一家人。”

方恺看着窗外的露台一角,“公私分明,才能让大家都开心,有利于做事。”

“大家都开心,那你开心吗?”

“当然,把事情做成的时候,就足够开心了。”

看着他的侧脸,他不苟言笑时,旁人难以猜出他的情绪,季舒却无法感受到他有多开心,“你或许应该出去享受掌声,那是你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