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3页)

“我不认为这是一回事。”

季舒有些恼火,“你让我觉得,你非得让我说出你预设的答案。这样的提问,没有任何意义。”

“我没有预设的答案。”不难看出她的逃避,方恺却没有绅士地切换话题,“但你这么说,已经给了我答案。”

季舒愣了下,这是自己过度防御了。而看似醉酒的他,判断力却一直维系在原有水准之上。

但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是呆着不舒服。参加这样的聚会,我都算不上开心,甚至有点......”纠结了下,季舒还是说出了口,“抗拒,可能我就是一个比较扫兴的人吧。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时候,就我是融入不了的。”

方恺皱了眉,她不该是这样的。她可以强势、高冷到藐视一切、甚至是气焰嚣张,而不是在怀疑自己。

见他颇为不认同的样子,仿佛因为她的话,对她的评价都低了两分,季舒解释了句,“当然,我不认为这是什么问题。我对家族这个概念都没有认同感,更不认为我需要去融入。”

“那你为什么会有抗拒?”

“我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主要原因可能是自卑吧。”面对他,将内心深处的难堪说出,似乎是不丢人的,季舒却还是避开了他的眼神,盯着安全门的把手看,“我的家庭条件非常一般,刚开始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们看不起我。但是我还是很努力地想要融入,也想要获得实际的好处。结果没成功,就彻底放弃了这条路。”

“非常感激我现在的工作,让我有着非常好的生活,更没有任何融入的需求。可是,我过得越好,在每一次的聚会中,我就越会想起以前的自己。”停顿了片刻,季舒转过头,语气轻快地给出结论,“所以,归根结底是我的自卑作祟,穷人的自尊心嘛。”

她是笑着的,甚至还顺便高明地奉承了他,方恺却是骤然感到心疼。

现在的她,是个聪明的狐狸了,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但是她永远无法保护那只小白兔。不难想象那只小白兔遭受过多少伤害。

身体受伤,痛感是同步的。尊严被践踏的痛,却是在生活顺遂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

可这种痛苦成心魔时,只会将她反噬。

心是疼的,他是该给出合适的安慰,可方恺已经下意识跳过这一步,继续往下想,如何能解决这个问题。

“可以不参加任何聚会吗?”

季舒没想要他的安慰,她可以讲出来,还有一个人可以听这些,就已经很好了。他的确没给安慰,但她还是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地给出了建议。然而这个建议太过荒诞,都像是毫无生活常识,她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方恺忽然想到,那次的聚会上,好像就是那个人,当她被议论之时,一句话都没有讲。他能理解,不同人有不同的处理方式,不是所有人都能同他所预设的处理方式一样——当面制止。那个人,可能是背后沟通。

他无法不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那个人什么也没做。但是,他也永远不会跟她讲这件事,他不会让她难堪,更不想让她难过。

方恺看着她,她离自己很近,坦诚地露出伤口。于一只狐狸而言,安慰已经不重要了。可是,有些话,不是安慰。

“崇拜这个词,非常重,我也不会轻易用。但我对你这个人,是介于足够的尊重欣赏和崇拜之间的程度。你什么都没有,仅靠自己,就能拥有这样的成就,这非常厉害。”

季舒下意识想否认,不过就是打工赚钱,哪里算得上是成就;同他共事过,她感受过他的能力,对于这样的夸奖,自己是全然不敢认领的。

可是,他真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季舒不由得怀疑,难道他讲的是真的吗?难道不是出于客套与安慰的意图吗?

从没有人跟她讲过这样的话,特别是经由他口,她不该相信的。

可在这个楼梯间里,她却是相信了,而她,更是可耻地被他欣赏的目光抚慰了。她无法抗拒,更无法让自己的心不动。

一时间,他们看着彼此,楼道中的空气不甚流通,混着微弱的酒精味、香水味与彼此的味道。离得颇近时,已分不清,自己吸入的空气,是否是对方呼出的,只觉得带了热意。在寒夜里,这种热意,格外明显。

季舒还是垂下了眼眸,“谢谢你。”

看着她低下头,方恺松了口气,他从没有想过将自己卷入不正常的关系之中。可是,永远不要去考验任何一个人,包括自己。

不该干预她的生活,有时提出建议也显得冒犯,可是,他见到过许多为心魔所噬之人。她虽不至于此,他却无法不担心。

即使再不想提到那个人,方恺还是开了口,“我觉得这个问题,不需要过度思考。只要不见面,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没什么不可能,你该让......你家属去解决这件事,他有责任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