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方恺总是被人评价为理性,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其实他自己并不这么觉得,他只是知道自己不要什么,以及尽可能不让情绪被影响,专注做事。

他一直觉得这样挺好,总能不断得到想要的。

可是,他喜欢跟她见面前的期待,见面时的舒适愉悦,见面后对生活的新构想,却是厌恶她轻易就能让他被情绪持续干扰,并且无法摆脱。

他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他无法再接受一个被动的局面。

想到她这两天的骤然冷淡,方恺忽然笑了,主动关心了她,“我能理解你很忙,工作之外,你还得忙于家事。你家属失业了,除了给他收拾烂摊子,你是不是还得想着给他找工作?要不要我帮忙?”

他逼近自己时,季舒已无退路,身后是安全门,而他已将自己困于门墙之间,再用身体堵死了出口,“你怎么知道的?”

“这很难知道吗?”她的气息萦绕在鼻翼间,不是香水,只是她的味道。她是冷冽的,而难得甜一下时,让人上瘾,又让人甘之如饴地为她做一切,方恺看着她,“你把我当成婚姻调解所吗?有了我的存在,你们的感情能更稳固了,是吗?”

面对这莫须有的罪名,季舒无力反驳,“我没有。”

“你对他什么都有过,喜欢,崇拜,信赖,就算你现在不爱他了,你对他还有感情,他丢了工作,你依旧不抛弃不放弃,可真是伟大,需要我为你们的感情鼓掌吗?”

他对自己满是讽刺,在他这,季舒依旧是过错方,“不要讲了。”

“你是承认了吗?对我呢?你到底有过什么?你是只有在上床的时候才会对我有依赖吗?不想用了就随时丢吗?”她逃避着自己的目光,不知是心虚,还是无法面对,方恺没放过她,捏住她的下巴强行让她看着自己,“回答我,你是不是还对他有感情?”

他从未对自己如此凶过,说让她什么都不用想的是他,将她逼到墙角的也是他。前者不是虚伪,是给予她高利贷时的友善,此时是讨债时的凶相毕露。

她呢?

她还不了这笔债,借款时更不知利息是几厘。

季舒无法说,她一丁点感情都没有了,即使她早已不爱,“你觉得你这么问有意义吗?”

“哪里没有意义?如果没有感情了,那为什么不分开?”方恺没有放过她,“你到底是在欺骗我,还是在自欺欺人?”

“这是我跟他的事情,跟你无关。”

方恺气笑了,“那你把我卷进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

“那我跟你道歉可以吗?那一天,我不该去找你,我不该把你卷进来,我不该让你感到为难。”看着他愈加冰冷的目光,像是在无声地威胁着她,让她不要说下去,可季舒没有被恐惧左右,还是说出了口,“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我也没有办法对你作出补偿。结束吧,是我对不起你。”

“既然你都知道对我不公平,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说结束?”方恺松开了她的下巴,“什么叫无法作出补偿?你怎么不先问我想要什么补偿?你的道歉,有什么诚意和歉意吗?”

“那你想要什么?”

她刚问完,头就撞到了门上,没来得及呼痛,唇就被占据了,他吻住了她。男女力量太过悬殊,她知道推不开他,更何况是处于怒意中的他。

吻是侵略性十足的,没有温柔,只为占有。将她的唇舌占据,再剥夺走呼吸,可粗暴到让她觉得痛时,他又伸手摸了她的头,像是记着她方才的磕碰。

楼道里是冷的,一层薄羊绒不足以御寒,当他的身躯无限贴近自己时,她感受到了暖意,却是在冷静地克制着对他的依赖。

季舒已分不清,什么是真假,什么是对错。

在很早之前,在失望过很多次后,她彻底戒掉了依赖之心。不论想要什么,她都要靠自己去拿。低落的时候,她大多都独自撑过。习惯之后,一切就都还好。

太过开心、有无尽的踏实感、有人可以依靠,反而是她不熟悉的。得到时,内心的倒计时就已开启。这只会是暂时,无法长久。

她无比恐惧失去,又怕自己产生依赖。解决恐惧的方式是,主动将自己送回黑暗之中,而非利用他对自己的责任感,延长着这一份终会结束的好。

她昨天就已经想好了,可是,此刻,被他抱着的时候,她害怕到想要哭出来。她不想回到黑暗中,她的意志变得软弱,无法独自承受曾经那般浓度的苦。

包厢中有自己的家庭,甚至小孩都在,她却是躲在安全门后,被另一个人吻着。她看不到明天,连此刻都处于危险之中。

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腰间,汲取着皮肤的暖意,感受到她喘不上气时,方恺松开了她。可下一秒,他毫不留情地掐了她的腰,又不意外地看到她咬着唇,忍住了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