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第2/3页)
这是功德无量的事,她实在不能说这样的路是不好的。
千钟一时绷着唇没出声,庄和初定定望着她,温然而笑,话音一柔,“何况,这太平光景里,还有我的心上人。”
他的心上人?千钟一怔。
那眸中波澜随着这三字道出而渐缓渐静,宛如潋滟春江,泛着柔柔的涟漪。
“我远不如她磊落坦荡,做心上人这件事,我未曾征询过她的同意。只是有一日,我突然觉察,我的心意不分昼夜地随她转动,处处都有她的影子,仿佛天地以她为中心,日月因她而起落,万物由她而生发。我那时才醒悟,这便是诗文中常说的心有所属了。为了我的心归之处,我也愿不计一切守住这份太平。”
庄和初柔柔道罢,弯在眉目间的温然笑意中忽而升起一抹愧色。
“可时至今日,我又发觉,我的心蒙蔽了我的耳目与头脑。我的心上人,是我想竭尽全力护之一生周全的人。但在此同时,她仁义智勇,处事果决,是我可以信赖的袍泽,她见多识广,视野无拘,是能够为我引路的星辰。她未曾受这世间礼待,但她心中的善念、对天下的慈悲,远胜我千百倍。所以……”
庄和初话音微微一沉,笑意与愧色尽敛,只一片诚挚,在灯火下灼灼闪动。
“千钟,你若不弃,我愿意跟你走,走一条我望不见、想不到的两全之路。”
千钟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这番一连转了三道弯的话最后落在了什么地处,眼眶蓦地一热,不禁喜极而泣,张手扑来,紧抱住他。
“不弃……一定不弃!谁弃谁是小狗——”
话音没落,就听头顶又传来那掺着愧色的温和话音,“但做夫妻,与这不是一回事。”
千钟立时松了手,顾不摸一把泪,隔着一重厚重的水光便急道:“你……你刚刚说的那一堆,什么天上地下太阳月亮星星的……不就是想跟我做夫妻的意思吗?”
怀中空得突然,庄和初前一刻还轻拥着她的一双手滞空片刻,才缓缓垂落。
“那只是我的心念。你我之间,于此事上,并不公平。你我相识这样短的时日,虽近乎朝夕相对,但还不足够让你看全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每一处都是你喜欢的——”
“我看全了呀。”千钟不待他说完已迫不及待道:“你全身上下每一处我都看过了呀,每一处我都喜欢。”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千钟急出了几分委屈,泪珠子跃出眼眶,连成串地直往下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拢共就学过那一点字,你叽叽咕咕一大串我怎么听得明白?你还有什么没让我看过,你现在就拿出来给我看,喜欢还是不喜欢,我现在就与你说个清楚。”
“我是说……”庄和初唇齿开了又合,到底还是慎重地改换了个更明白的说法,“与何人结夫妻这件事上,你不必急着做决断。你现下选定我,兴许并不是当真心仪我这样的人,而是旁人尚未得有机会与你结交,你也未曾做过挑选,有过比较——”
听到这里,千钟总算是转明白了他话里的弯,两下抹掉腮上的泪珠,决然截道:“怎么没有比较?要说同我结交的机会,我可是在街上长大的,这么多年,皇城里多少人天天打我眼前过,人人都有这机会,但他们都看不见我呀,就只有你看见我了。你眼光比他们好一大截子,这还算不上比较吗?”
他也并不是这个意思。
但她这番话,又似乎已足够回答了他。
庄和初还在思量间,又听那还带着些许哭腔的话音斩钉截铁道:“而且,这是你先看到的,就算往后再有别人看到,也晚了。”
千钟抽抽鼻子,话音软下几分,“我原本也想过,你这么好的人,肯定该找个跟你般配的,出身好、样貌好、学识好,什么都好的,才配和你做夫妻。但一想着你跟别人成亲,我就……”
她也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滋味,但她清楚得很,那是种她很不喜欢的滋味。
千钟嘟哝一声,又一仰头道:“反正我想要,我就要抢。”
她越说越不讲理,这些不讲理的话偏又有股惊人的力量,话音入耳,庄和初直觉心口间那团纠结紧密的东西陡然溃散,取而代之的,是股如暄春般令人满怀希望的温热。
“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庄和初莞尔而笑,“但做夫妻的事……不是这么简单的。”
又是这句破话。
千钟实在有些急了,“我们已经做过一回夫妻了,我知道做夫妻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不就是还差那叼后脖子的事——”
“你先别说话。”庄和初无可奈何又毫不迟疑地一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