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暗示 清淑妃若真坐到那后位上,她还争……

谆太妃端着茶盏抿起了茶, 冷冷垂眸不语。闵宝林一扫昔日淡看世事之态,冷哼一声,不快之色都写在脸上:“陛下如今是用上了张家, 可还没下旨立她为后呢, 就连六宫之权也还在文妃与凝婕妤手里。她来见太妃时倒得意得很, 一会儿说早些时候为着罗刹女皇的事六尚局都辛苦, 很该趁着清明多添些赏;一会儿又说去年新进宫的嫔妃们都不大得宠, 为着江山社稷着想,可再从各世家里选些聪明懂事的贵女进来, 倒好像后位已是她囊中之物了!”

卫湘心下骇然。她纵知清淑妃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是假的,也没想到清淑妃会做到此等地步。

可清淑妃也在宫中多年了, 当真会如此轻易地得意忘形,甚至耀武扬威到谆太妃跟前?

……难不成她从前稳坐高位全靠悦嫔为她苦心筹谋, 如今悦嫔没了, 她便连脑子也丢了不成?

卫湘心下业余着,面上却不显分毫,笑容和善地道:“臣妾得封虽晚, 却也听说清淑妃与陛下青梅竹马,昔年没能入主东宫成为陛下的正妻只因造化弄人。如今陛下有意封她为后,于她而言是失而复得, 自然心中舒畅,得意也是人之常情,太妃大可不必与她计较。”

谆太妃闻言既不说什么也未露分毫不悦,仍是闵宝林与卫湘说:“睿妃娘娘这可真是得封晚与清淑妃不熟才有的话了!”闵宝林蔑笑,“臣妾腆着脸说句拿大的话——咱们这些在陛下身边待久了的老人,哪个不知晓她的性子?她本就是对旁人尽瞧不上眼的!早些年不过是有皇后压着、有太妃镇着,张家又日渐式微, 她才抖不起来。如今眼见皇后故去、太妃缠绵病榻精力愈发不佳、陛下又因格郎域的事用得上张家,她那点心思可算是藏不住了,一边强装着恭敬,一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卫湘黛眉微挑,心生玩味。

宫里的事总是这样的,身份贵重的人总有些话不便直说,就由旁人来说。

昔日悦嫔是清淑妃的那张嘴,如今闵宝林也是谆太妃的嘴。由悦嫔和闵宝林说出来的话,说到底都是清淑妃和谆太妃的意思罢了。

卫湘低眉而笑:“原是这样,我确是不曾见过清淑妃这一面。”语毕又看向谆太妃,“只是清淑妃便是有万般不妥,臣妾也还是得劝一劝太妃——太妃若身子康健,与她争这一时之气也就罢了。可如今太妃凤体欠安,还是要顾惜自己的身子,大可不必为这些不值当的人劳心伤神。”

闵宝林脆生生道:“睿妃娘娘这话很在理,只是若她像今日早晨那样招惹到太妃跟前,又当如何?”

卫湘衔笑望着谆太妃,说出的话既像是在答闵宝林,又像是与谆太妃说的:“臣妾人轻言微,虽忧心太妃凤体安康,却不能拦着清淑妃不让她来叨扰。但若有什么旁的法子让太妃舒心,臣妾定当竭尽全力。”

谆太妃神色肃穆黯淡地沉吟了良久,幽幽道:“哀家老了,别无所求,你们这些与哀家投缘的人多来与哀家说说话、让孩子们也多来走动,哀家的气就顺些。至于那些不能让哀家顺心的,若哀家闭眼前瞧不见她得偿所愿,便感谢神佛保佑;若事与愿违,那哀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像你方才说的,也不值当为她劳心伤神。只是……”

谆太妃看看卫湘,复又启唇,口吻释然:“哀家知道你总要陪伴皇帝,若顾不上哀家这边也没什么。丽充华会常带公主过来,你不必太过记挂哀家。”

卫湘抿唇欠身:“太妃哪里的话。陛下总想尽孝太妃跟前,却常因朝务繁忙难以抽身。臣妾若能时时过来,也算是为陛下尽一份力,想来陛下也高兴,再没有更好的了。”

“你能这样想也好。”谆太妃微微笑着,接着谈及的便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宫中琐事了。就好像真像她说的,卫湘只需在这里陪她说说话就好,她就能顺心。

卫湘就这样在端和殿一直留到了晌午,其间她先在谆太妃的再三催促下独自去侧殿用了早膳,而后再回到寝殿,一直陪伴谆太妃到用完午膳方才告退。

她回到临照宫,候在仪华殿院门处的宦官躬身禀道:“陛下适才着人来请娘娘去紫宸殿用膳,听闻娘娘在慈寿宫陪伴太妃,又遣人来说请娘娘晚上过去。”

“知道了。”卫湘点了点头,径自入了殿门。

这一上午思绪百转,劳心伤神,她不及走进寝殿就打起了哈欠。琼芳见状忙带着宫女们为她卸去珠钗,再换了舒适的寝衣,以便午睡。

卫湘也确是想睡的,但真躺到床上又睡不着,思绪仍亢奋着,翻来覆去地想谆太妃的话。

从头到尾,谆太妃除了那句“落魄户”显得刻薄,其他的话都极尽体面。只是提及要她办的事,倘她当真认为自己只需去陪谆太妃说说话就太傻了——与谆太妃亲近的嫔妃很有几位,就算不提当做女儿养大的闵宝林,也还有凝婕妤和文妃排在前头,再往后不是丽充华就是敏贵妃,她可排不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