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背后 “清淑妃的娘家张家?”

卫湘心中震撼。

这种震撼令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又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所见,想将这一切牢牢刻进脑海。

这让她的眼睛很累, 她很快就觉得已睁不动了, 但还是强自撑着, 想多看一会儿、再多看一会儿。

直到她突然觉得眼皮发痒, 先是不太真切的一下, 接着等了一会儿,又迎来一下。

卫湘眉心倏皱, 本不欲理会,但眼前震撼人心的场景开始消散, 殿阁楼宇、女皇臣子、宫人侍卫都迅速模糊,混成一片光怪陆离的光团。

卫湘一时慌张, 心跳快了几拍, 倒是终于想起要呼吸了,猛然大口吸气。

她静坐起身,看到容承渊弯腰站在床边, 见她起来神情一松,放下了手。

她定睛看看,他手上捏着腰间绦绳的一端, 刚才碰她眼皮的该是绦绳上细软的流苏穗子。

卫湘皱着眉看他:“扰人清静,掌印最好说出个正事来。”

“……好心没好报。”容承渊在她床边坐下来,“我本想坐在旁边安然躲个懒,看你好似没了呼吸才赶紧试着叫你,你若不醒我都要叫太医了,醒了倒还挑我的理?”

“……”卫湘想起方才梦中的情绪,只好颔首, “多谢。”

说罢又问:“今日不是当值?怎的有空躲懒?”

容承渊挪了一挪,坐到床尾去,后背斜靠着床柱,摆了个舒服的姿态:“陛下为着格郎域的事召六部议事,连口水都顾不上喝,谁当差都没分别,我让张为礼顶上了。”

“哦。”卫湘点着头,认真问,“要吃点心吗?我让他们端你爱吃的来?”

“一会儿再说。”容承渊一哂,“先说正事——你要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卫湘一下直起身子:“这么快?什么缘故?”

容承渊的笑意变得复杂:“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是两个缘故撞在一起了。一是因格郎域惨败,那格郎域皇帝气得一病不起,捱了数日,竟一命呜呼了,二十二岁的儿子匆忙继位,朝中宗亲、贵族、权臣虎视眈眈,他急于立威。”

卫湘拧眉:“若要立威,就该挑个能打赢的对手。可他来挑衅大偃,虽趁大偃不备接连攻下了几城,长远来看却并无胜算。若罗刹再与大偃联手抗击,不灭了格郎域都算他命大了!”

“别急呀,这不是还有第二条?”容承渊笑了声,“……要说这格郎域也是走了背运,战事惨败本就劳民伤财,几乎已掏空了国库、粮仓,而后又是国君丧命——你别看这格郎域皇帝最后几年做得很不怎么样,早年间也是一代枭雄,所以才连叶夫多基娅那糊涂丈夫都崇拜他崇拜得要死。”

“这样一位国君丧命,横竖不能草草葬了了事,硬着头皮也得半个像样的葬礼——这葬礼就掏空了格郎域最后的积蓄。”

容承渊露出掺着玩味的悲色:“如若只是这样,这新君手头虽紧,却也并非不能再撑一撑,因为就快到秋收时节了。结果就这么屋漏偏逢连夜雨——到了秋收的时候,格郎域闹起了蝗灾,万里江山颗粒无收,为了赈灾,粮仓里最后剩的那点东西全掏了出来,据说连皇宫里的粮食都被迫运出去不少。”

“可入了冬,又逢雪灾……这回可是连赈灾的粮食都拿不出一粒了。这个情境,什么饿殍遍地、易子而食都不稀奇,有个不知真假的消息是一波灾民饿得红了眼,想去把那刚故去几个月的国君挖坟掘墓,却不失为了钱财或这泄愤,而是觉得他死去的时日还不长,天气又冷,骨肉或许还能吃。”

“……”

卫湘心觉这说法多半是谣传,但还是打了个冷颤。

她凝神思量道:“所以……他们是为了钱和粮?”

容承渊颔首:“格郎域周围除了大偃与罗刹国,都是不成气候的零星部族。这些部族他们就算打过了,抢到的钱粮也不够吃几天。”

“可大偃和罗刹国他们根本打不过。”卫湘道。

容承渊嗯了声:“是打不过,但就说屠那三城抢到的钱粮,你猜够他们的将士活多久?”

——那三城虽在边疆,但贸易往来颇为丰富,城中商贾不少,许多都是家财万贯。

格郎域的将士抢了他们的钱粮,大半上缴国库,自己留下的小部分只怕也够一家老小安度几个月了。

诚然若长远来看,这样的烧杀抢掠无疑会点燃大偃的怒火,从他们的屠刀看向大偃百姓的那日起就该掰着指头数阳寿……但当时被饥饿逼疯的格郎域人显然顾不了什么长远。

明天饿死和将来被杀,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

卫湘先前不明状况时就觉得他们这股疯劲儿里透着一股饮鸩止渴的意味,现下看来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