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3页)
一回到营帐,楚常欢就挣脱了他的钳制,淡漠道:“王爷不必如此,我虽不是你的王妃,但在旁人面前亦会做足样子,免教你难堪。”
梁誉自诩是个体面的人,他将情绪深藏于心,也把无边的妒意埋在了黑暗里,可楚常欢仅需三言两语就能令他失去理智、撕开伪装,袒露出所有的愤怒与嫉妒。
他的双瞳犹如淬了血,一瞬不瞬地看向楚常欢:“他给你的那些屈辱和痛苦,仅仅因为替你挡了一箭便一笔勾销了吗?”
楚常欢道:“恩归恩,怨归怨,我待他如此,对王爷也一样。”
梁誉冷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他心如明镜,知道楚常欢对顾明鹤定是余情未了,就算他们之间没有那十几年的情分,也会受同心草蒂命的影响,深爱至极。
可他已经答应了楚常欢,要保顾明鹤一命,若此时反悔,势必会令楚常欢怀恨在心。
——即使楚常欢不爱他,也好过记恨他。
梁誉似妥协般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一切又重归平静:“常欢,你已脱离野利良祺的魔爪,该回去给岳丈报个平安了。”
“我爹不是王爷的岳丈,还请王爷慎言。”楚常欢言毕,几步回到床前,脱掉氅衣径自躺下。
顾明鹤如今生死未卜,他也没了睡意,就这般呆愣地注视着毡顶,脑内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天都山的情形。
五更天的荒漠一片死寂,营帐内亦是如此。
梁誉坐在案前,跃动的灯焰将他的眉眼映照得格外深邃,黝黑的瞳仁里尽是楚常欢的身影。
所幸再无人来禀报,想必顾明鹤暂无大碍,直到天际露白,楚常欢的一颗心方沉了下去,合上眼帘,缓缓入睡。
巳时,他迷朦醒来,睁眼瞧向四周,惊觉视线比昨日又清晰了不少,依稀可见门口幄幔上的图案。
楚常欢愣怔片刻,旋即打量自己的双手,近在咫尺的掌心纹路赫然入目。
岑大夫的药确有奇效,只服两次便恢复了六七成,若继续服用,不日就能恢复如初。
他起身下床更衣,正梳洗时,梁誉掀开幄幔缓步入内,手里拿着一张缀有蚌珠的绡纱面帘。
军营简陋,并无铜镜,楚常欢梳了发,插玉簪时微有些生疏,梁誉当即从他手里取过玉簪,稳稳当当地插入髻中。
楚常欢道:“多谢王爷。”
梁誉似乎对他的生疏习以为常了,转而为他戴上面帘,一并抚顺了散落在他肩头的乌发:“此番天都王折损严重,我不想错失良机,所以决定进攻。吃过早饭后,我会派人送你回家。”
楚常欢怔了怔,回头看向他:“你当真要冒险一搏?”
梁誉道:“朝廷派了监军,命我趁此机会攻打卓啰城。”
“监军?”楚常欢蹙眉,“是谁?”
梁誉道:“杜怀仁。”
楚常欢冷不防想起此前在私塾给学生们授课时,曾提过韩信之死——
食无求饱,居无求安。
位盛危至,德高谤兴。
顾明鹤兵败平夏城乃因有人蓄意陷害,如若梁誉现下出兵……
一想到杜怀仁是河西军的监军,楚常欢后背陡然一凉,他对梁誉道:“王爷,你不能出兵!”
梁誉道:“圣上旨意,我岂能不从?”
楚常欢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野利良褀甚是奸诈,王爷若无必胜把握,断不可轻易与之交战。”
他能轻易明白的道理,梁誉怎会不知?
梁誉笑了笑,道:“行军打仗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回去后记得按时服药,岑大夫医术不错,定能医好你的眼睛。”
楚常欢神情执拗,静默不语。
梁誉捧住他的脸,隔着面帘用指腹轻摩着,温声道,“数日不见,晚晚该想你了。”
楚常欢淡然点头:“嗯。”
梁誉又道:“杜怀仁既为监军,日后你尽可能别出现在他眼前,此人对你的身份颇有怀疑,能避则避。”
楚常欢思绪纷乱,半晌后开口道:“王爷也要多加小心。”
“好,我听你的。”梁誉低头,在他额间落了个吻,继而又道,“用不了几日杜怀仁就要来会州了,届时我会将顾明鹤送走,免教杜怀仁察觉。”
楚常欢道:“不如让明鹤今日随我一道回天祥镇。”
梁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他伤得重,现在不宜动身。”
楚常欢不再言语,用过早膳便要启程了,临行前不忘去探望了顾明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