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3/5页)
她以为这样能让自己平静下来,谁知孤独像在心口掏了个黑黢黢的洞,空着,寂寞在里面疯长。可她不明白为何会寂寞。
第七天,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毫无消减的迹象,宝诺再也无法忍耐,趁着休沐,她骑马回多宝客栈。
午后清闲,阿贵趴在桌上打瞌睡,谢司芙坐在柜台后专心核对账本,大堂只剩一桌吃酒的客人,铜炉里的炭火啪嗒作响。
宝诺往后院去,伍仁叔正歪在檐下吃酒,已经吃得半醉。
“四儿,你回来啦。”
“叔,我哥呢?”
“他不在家,早上出门了。”
这么不巧?宝诺按耐胸膛焦灼烦闷之感,坐到伍仁叔身旁,给自个儿也来了一杯。
“怎么不高兴?有人欺负你?”
宝诺摇头:“我如今是游影,谁能欺负得了我?哦,除了谢随野。”
伍仁叔闻言失笑,砸吧一口黄酒:“我看得出来,你这个丫头,表面不吭声,其实心思可重了。大掌柜走三年,心里气他呢,是吧?”
“他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三年去了哪里,做些什么勾当,通通隐瞒,难道还让我体谅么?”
伍仁叔清了清嗓子:“好在人已经回来,别跟他计较了。”
宝诺很淡地笑了笑,戳穿他的敷衍:“你也不和我说实话,二姐三哥更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知道你们有秘密,有苦衷,算了,不提也罢。”
伍仁叔挠挠头,正要开口,谁知被她掐断话头:“别说是为了我好,我是这个家的一员,该有知情和选择的权力。”
“嗝。”伍仁叔打个酒嗝,往后歪靠在软塌上:“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何必揭旧伤呢?大家都想做普通人,忘记从前的恩怨,这些年不挺好的吗?你就是小孩子心性,什么都要刨根问底。”
宝诺猝不及防开口:“他爹在哪儿,还活着吗?”
伍仁叔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宝诺却很淡定:“你们从来不提这个人。”
“提他作甚?”伍仁叔慌忙望向大堂方向:“这话可不兴在你哥哥姐姐面前说啊,不止大哥,二姐三哥都不能提,听见没有?”
宝诺瞧他如临大敌的模样,便知自己切中了关键,继续随意地闲话家常,旁敲侧击。
“谢随野小时候调皮么?昭颜姨母很疼爱他吧?”
伍仁叔叹了口气:“是啊,他母亲是很善良的女人,随和,仗义,不止是我,你二姐三哥的父母都受过她的恩惠。”
宝诺见他露出伤感之色,顺着话题聊下去:“我记得你说谢随野自幼苦练兵器,昭颜姨母舍得让他吃苦吗?”
“自然舍不得,可她又是极贤良的妻子,对夫君言听计从。唉,这便是她唯一的短处了。”
“哥哥的父亲很严厉么?”
“何止严厉,呵呵。”伍仁叔酒劲上来,粗声粗气冷哼:“厉濯楠就不是个人,极擅伪装,把昭颜也给骗了。”
“怎么说?”宝诺屏住呼吸。
“平日在大家面前他装得像个慈父,随野五岁起便时不时跟他去云崖闭关,短则十天,长则月余,这种时候厉濯楠撕下假面,用极端的法子逼迫随野习武,不许他落后于宗门内其他的孩子。有一回冬天,昭颜身怀有孕,让我去云崖给他们父子送衣裳,谁知却看见随野光着半身站在雪地里扎马步,冻得嘴唇发紫,身上还有鞭痕!”
宝诺不由攥紧双手,眉头紧蹙:“好歹毒的爹。”
伍仁叔也气得面色绯红,醉意上了头:“我当即上去质问厉濯楠,他倒是巧舌如簧,一堆苦口婆心望子成龙的大道理等着我,说得那叫一个恳切,我被他骗得团团转。”
“你告诉姨母了吗?”
伍仁叔无比懊悔:“她当时怀着孩子,我哪敢说这个刺激她……后来她给随野洗澡,发现身上的伤,找厉濯楠对峙,夫妻二人发生争执,昭颜激动之下小产了……”
宝诺捂住额头,胸膛闷得发慌:“后来呢?”
“厉濯楠那张嘴,又把她哄好了呀。”伍仁叔猛地灌酒:“他保证不再对随野施暴,又做回慈祥的爹。”
“果真?”
“是啊,毕竟昭颜会检查孩子身上有没有伤。等到此事过去,厉濯楠又带着随野下山历练,倒是没打他,而是教他杀人。”
宝诺五官皱起,简直匪夷所思:“他才五六岁。”
“好孩子,你大哥如今没有变成魔头,已经算他的造化。我记得他八岁那年,我去市集买了一只小土狗,当做生辰礼物送给他,他欢喜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