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猪狗命 请枭首剥皮,请曝尸道中(第2/3页)

“怎么?看不下去了。朕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若违逆朕的意思,朕不责罚你,朕让他脱一层皮!”

许颂年望向奉明帝,满眼通红地乞求道:“主子,求主子责罚,求主子您放过他……”

“我从来没有违逆过陛下。”

许颂年一把摁住张药的手腕,“苍天啊,你别说了……”

张药却没有回应许颂年,不要命一般地抬起头,直视天颜。

那张苍白而扭曲的脸落入他的眼底,很有意思,他做了十多年的镇抚司指挥使,见过无数次天子,拥有异于常人的眼力,可直至今日,他才真正看清楚奉明帝的模样。

“陛下让我去逼韩渐改供,我去了。”

“可你失了手!你……”

“是。”

张药顿了顿,“我失了手我该死,只要陛下不迁怒我的姐姐,陛下赐死我,我不辨一个字,立刻受死。”

“你说什么?”

这种话,奉明帝是第一次听张药说,一时之间,竟觉此人有些陌生。

张药摁死了身边的许颂年,不容他在阻拦自己,看着奉明帝继续说道:“陛下,这十几年来,我也偶尔失手,每一次失手我都请过死罪,那并非我为了平息陛下的怒气而被迫请死,那都是我的真话。”

这一番话说完,殿内一片死寂,唯有炭火炸响,在奉明帝耳中越来越吵,直至演化为一连串点燃的鞭炮。

“你在问朕要什么?同情吗?你也配!”

他说着,撩开被褥,赤脚下地,几步走至张药面前,指着他的面门呵道:“谁许你说这么多话的,谁许你在朕面前说这些话的!你把朕的尊严丢在三司的公堂上,你还有脸问朕要同情,你是个什么东西,你……”

“我是个罪奴。”

张药垂下眼,看着奉明帝青筋突暴的脚背,平声道“我其实根本不知道我自己做错了什么,但陛下要将我怎么处置,我都无话。”

“你不知道你自己做错了什么?”奉明帝切齿而问。

“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你不知道毛蘅和吴陇仪传你去三司公堂是要做什么吗?你不知道他们要羞辱朕吗?如今无可挽回,张药,你简直是愚如猪狗!”

张药沉默了须臾,忽道:“在看到邸报之前,陛下知道三司要做什么吗?”

奉明帝猝然哽住。

的确,看到邸报之前,奉明帝也不知道三司要做什么。

事实上不光是奉明帝,连毛吴二人,也是在不知不觉间,被玉霖牵行至当下的境地的。

在她出首自身,自认写下“梧照半死”之前,根本没有人想到她会和春闱舞弊一案有任何的关联。

“我是猪狗。”

张药眼前似乎根本看不见李寒舟,也不觉得此话自辱,他放平了声音,“我请一死,请枭首剥皮,请曝尸道中。”

他说完终于松开了许颂年,朝奉明帝俯身一拜。

许颂年侧头望了一眼张药的背脊,哽咽道:“陛下,他小的时候奴婢没有让他读书,长大以后,更不准许他结交官场。他这十多年来只知听令行事,认的都是死理。他绝非有意损害天威,他实在是不慧,他根本不懂君臣博弈,他不懂啊……”

“我不是一点都不懂。”

张药接过许颂年的话,“我只是斗不过她、们”

那个“们”字,是为遮掩他话中的那个“她”。

天知道,张药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有多么畅快,甚至抑制不住地,扯起了半边嘴角。

“哈哈……”

奉明帝忽地笑出声来,接着仰起了头,接连几声笑开,直笑得李寒舟毛骨悚然。

“到头来,反将朕一军,怪朕把你张药养成了个废人,行,行!你斗不过他们,朕亲自来斗,外头那一个个不是都怕朕要病死了,争先恐后地想去把庆阳墙挖开吗?好,好!朕见他们,朕亲自见他们。哈哈……朕有什么不敢见他们的,朕就不信了,朕就不信了……”

话说到最后,奉明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不论是张药还是许颂年,甚至一直僵在一旁的李寒舟,都从这个在位二十多年的皇帝口中,听出了一丝胆怯和恐惧。

那一封邸报虽然无法给天子判罪,但却足以让他天威蒙羞。

这么多天奉明帝始终不上朝,不见官员,表面是因为病了,事实上却是因为那满心的羞耻和不甘。

可他若想继续披这身龙袍,继续当这个天子,他就不得不面对梁京百官,原本他还想拖一拖,拖到他想好弹压之策,然而,那一道道请立太子的奏本却令他终日惶惶,坐立不安。

张药不能再用了,至少在他的政治信用,被那封邸报废得七零八落的当下,他不能再自刮几面。

如玉霖所言,他必须要精神矍铄地坐上金门,和吴陇仪、毛蘅、韩渐这些人,亲自斗一场。